第20章 自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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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自欺
好像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，但是遠處的那一個紅點卻是只遠不近。
天內青樹心慌得厲害，那把大刀分量又不輕，他單手抵在夏油傑的脖頸上，拿久了都有些發抖。周圍又是一片黑，要不是旁邊還有一個熱乎的身體，他怕是嚇得都不敢動了。
他盯著那紅點，緊緊閉了一下眼睛才睜開，感覺自己都有些頭暈了。
青樹有些焦急地說道：“你怎麽走得這麽慢！”
夏油傑被說得一楞，他要是想三兩下就到那邊了，還不是為了顧及青樹啊。還拿刀抵著自己？夏油傑感受著對方顫抖的幅度，還想擡起手扶一下對方。
可是手擡了一下又放了下去。夏油傑閉了一下眼睛，心裏還有一些氣，他想：自己不能再這樣慣著對方了，哪有人質還幫忙扶刀？！
青樹在腦中呼喚小助手：【能不能專門讓我看清楚這周圍的環境，這我完全看不清啊。】
但是過了好久，小助手都沒有回應。
青樹還以為對方是忙，便打算放棄了。但是過了一會，小助手又上線了：【你剛才叫我了？】
青樹楞了一下，但還是趕緊把自己剛才的需求又說了一遍。
小助手說：【等一下我查一下......不好意思，沒有這個功能。】
雖然是電子音，但是青樹也聽到了其中的歉意。
本來也沒有抱多大的期望，青樹也只好嘆了一口氣放棄，小助手仿佛也嘆了一口氣問道：【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夠結束這場游戲呢？】
青樹盯著黑暗中的一個點，過了很久才默默回答：【應該，會很快了吧。】
小助手不明白，又安靜了下去，估計還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吧。
心中不安穩，周圍又是一片漆黑，青樹一個不當心，差點就腳滑摔了下去。
夏油傑趕緊撈住對方。
雖然周圍一片漆黑，但是兩人現在的姿勢要是看得見，估計是狼狽得可以。
青樹摔下了幾個臺階，上半身卻被夏油傑撈在懷裏，離得近了，都可以聞得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，熏得青樹覺得有些惡心。
他手隨便一扶，卻摸到了對方脖頸上傷口。
有些血都凝固住了，但是粘糊的感覺卻去除不掉。
青樹趕緊站了起來，周圍看不見，便還是搭在夏油傑的手臂上。
剛才一手滑，大刀也不知道掉到那個角落裏面去了，瞬間沒有可以威脅對方的武器，青樹只能幹巴巴地說著：“不準亂動，乖乖跟我下去，不然我可要你好看。”
周圍一片漆黑，夏油傑也看不見對方，只能稍微拉近了兩人的距離，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才能夠勉強看得清楚對方的臉龐。
夏油傑嘲諷地開口：“你讓我好看？你怎麽讓我好看？”
兩人那樣近的距離，青樹又開始本能地瞬間柔和了下來。
他的右手在對方的脖頸傷口處輕輕地劃過，因為看不清，腦袋也湊了過去，呼吸之間的微熱之氣也灑到了傷口上。
夏油傑瞬間身體僵直，一動都不敢動。
青樹好像沒有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樣，柔柔地說道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不是故意的，你還疼嗎？”
夏油傑一把把對方推開，兩人瞬間分離開來，陷入了各自的黑暗之中。
青樹一下子就急了：“夏油傑，你是不是想逃跑了？！”
夏油傑當然沒有逃跑，雖然推開了對方，但是兩人的距離本來就近，想推開都沒能推開到多遠的距離。
也就幾米之外，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。
夏油傑擡起手捂著自己的傷口，剛才對方的呼吸都灑在上面，惹得自己後背上一身的汗水，導致現在自己四肢都有些僵硬了起來。
黑暗中的另外一個人在喊自己的名字。
夏油傑想捂住自己的耳朵，他想，這個人那樣壞，總是翻臉不認人，對他再好都是轉眼就忘的，幹嘛還要去哄著他？！
剛才還拿著刀抵自己脖子呢，現在喊自己名字有什麽用？！
青樹看了喊了對方幾聲都沒有回應，就知道對方不是跑了就是故意不回應自己，便也喪喪地嘆了一口氣。
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得見，青樹只能自顧自地說道：“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幫我的，算了，你想走就走吧，我自己一個人唄......”
話還沒有說完，忽然就被攏入了一個懷抱，熱熱的，帶著血腥味。
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青樹有些頭暈，本能地把對方往外推：“太難聞了......”
結果對方攏得更加緊了，脖頸處突然傳來一陣疼痛。
不是特別厲害，但也讓青樹皺起了眉頭。
這個地方巧得很，不就是剛才自己用刀抵著夏油傑的地方嗎？
青樹呼吸急促了幾分，悶聲問：“你這算是消氣了嗎？”
夏油傑右手把青樹一整個攏在懷裏，頭埋在對方的肩窩處，左手卻往下摸到了對方的手腕處，順著手臂上的血漬慢慢往裏面摸了進去。
夏油傑閉上了眼睛，內心卻恍若沈入了一片深淵。
他幾乎是放棄一般地低聲問：“是我的血難聞嗎？可是我的血都流到你身上了。”
青樹躲了一下：“你別再往裏面摸了......”
夏油傑輕笑了一聲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。但是環抱著對方的動作卻一點都沒有松開，他嘆了一口氣，懇求一般地說道：“青樹，我最後一次懇求你，請你再相信我一次吧。”
青樹沒有說話。
雖然知道對方就算嘴上答應了，最後也不一定就會相信自己，但是，要是對方現在一句話也不說，夏油傑還是不開心。
“說話。”他冷著嗓音，逼迫著對方說出自己想聽的答案。
青樹眉心跳了一下，他說：“你聽我的話，我就相信你。”
夏油傑疲憊地無話可說了，自己還不夠聽話嗎？他還要怎麽樣聽話？
他把青樹攏得更加緊了，細細嗅聞著對方身上的味道，他說：“等這件事了結之後，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。”
青樹一邊聽著對方的話，一邊微微抗拒著對方的動作。這個動作過於親密了，他有點不太舒服。
他問：“什麽事情，你現在就說吧。”
夏油傑蹭著對方脖頸上被自己咬出來的痕跡，想要把內心的話一口氣說出來，但是現在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好時機，還是等之後再說吧。
對方不說，青樹也不急，他推了一下夏油傑，更加毫不客氣地使喚起來：“現在，帶著我往那邊去吧。”
青樹指著那泛著紅光的地方。
夏油傑微微嘆氣，摟著青樹就往紅光處跳了過去，但是接連飛躍過去幾十米，紅光處卻一點都沒有靠近。
沒一會，兩人也反應過來其中的古怪之處。
夏油傑趕緊帶著青樹往上方的入口處趕了過去，但是就和紅光一樣，只遠不近，永遠接觸不到。
夏油傑皺眉：“看樣子，我們是被困在這裏了。”
說到這裏，他又想起之所以選中這扇門，不就是因為五條悟發現家入硝子曾經來過這裏嗎？難道硝子也被困在這片黑暗裏面了？
青樹看了周圍一片黑暗，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他想會不會是自己弄錯了，這扇門他們是跟著那位名叫硝子的同學追蹤而來，當時他以為安全的門代表著就是天元的門，結果沒有想到裏面居然是這副樣子。
難道說，這扇門後面不是天元嗎？
可是現在，都到了這裏，出也出不去，下面也沒有辦法到達。
“黑暗，是可以擾亂人的五感的。”青樹輕聲說道，他的眼眸還盯著下方的紅光，“或許，下面的紅光其實只是我們的幻覺，腳下的階梯也只不過就是我們的幻覺。”
夏油傑聞言感受了一下腳下，確實，說是階梯只不過就是因為剛入門的時候看到了一小段樓梯，但是現在完全步入黑暗之中，已經完全看不清了，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階梯了。
夏油傑看看下方，又看看上方，如果是一些心智不堅定的人，這下一定慌了心神，要麽趕緊往下面跑，要麽趕緊往上面跑。
估計就是想要這樣耗盡闖進來的人。
不管如何，夏油傑回想了一些自己曾經收服過的咒靈，也許這一個就可以用的上了。
他擡起手，三條形狀古怪的魚冒了出來。
渾身是紅色的鱗片，頭部上方有一小塊肉球，形似燈籠，泛著微微的光芒。表面上只有一只扁圓的眼睛，但是一張大嘴裏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。
雖然咒靈一般來說都是奇形怪狀，形狀惡心的，但是也有一些咒靈是很具有特色的。
所以就算現在這咒靈長得醜陋，但還是能夠稍微分辨得出來。
青樹有些不確定地說道：“這是，安康魚嗎？”
夏油傑都有些意外：“你能夠認得出來啊。”
他解釋這是當初和五條悟某一次去海邊祓除咒靈的時候收服的，海邊的漁民對海、對海裏面的生物感情覆雜，一般來說不會產生這種特別像安康魚的咒靈。
但是也許是這個咒靈腦子不太好使，本來兩人的任務都完成了，結果這三條小魚就這樣慢悠悠地從深海裏面游了出來，在兩位咒術師面前晃了一圈又游走了。
當時兩位少年相互一對視，這咒靈實在是醜得出奇。醜的就先算了，醜成這個樣子的，一定要帶回去給高專的同學老師們一起看看啊。
所以當時夏油傑就先收服了下來。
一直以來這個咒靈沒有又醜，除了造成一點眼睛傷害，沒有任何作用，所以夏油傑幾乎都忘記了它，也難得這個時候想起來了。
安康魚本身帶有的光也不是特別亮，往周圍看過去，一片空虛，什麽都沒有。
青樹再往下一看，果然什麽階梯都沒有，兩人空空蕩蕩地漂浮在空中。
結果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，兩個人瞬間往下面跌落下去，一整個失重完全沒有辦法控制。
夏油傑想要召喚虹龍，結果才想起來虹龍已經被伏黑甚爾砍斷了。
原本以為會一直跌落在最底層，結果除了那種不斷下墜的失重感，什麽都沒有。
就這樣在空中不停下墜著，過了一會，青樹和夏油傑都覺得無聊了。
青樹心中生出了一些古怪：“真是奇怪，我們剛才看不見的時候還能好好站在那邊，為什麽看見了卻反而掉下來了呢？”
夏油傑指揮著安康魚趕緊跟上，但是發現那三條小魚一點動作都沒有。
如果咒靈沒有動作，那就代表著其實他們兩個人其實一點都沒有移動過嗎？
夏油傑把內心的分析講個青樹聽。
青樹感受著耳邊流動的風速，輕聲說道：“我們剛才是看到腳下其實沒有階梯的時候摔下來的，因為看到了，所以知道沒有。沒有了階梯所以知道會往下跌下去，所以便往下墜落，但是實際上並沒有。”
夏油傑見過的咒靈要比青樹多得很，他分析：“所以，這裏其實是根據我們自己的心中所想而變化的。”
青樹說：“可我想著周圍亮起來，它也沒有亮起來啊。”
夏油傑有點被可愛到了。他解釋：“必須是你真正相信才能夠生效的。我們現在都知道周圍是假的了，所以要相信明明知道是假的東西，這也太難了。”
剛說到這裏，他的笑容就僵住了。
【要相信明明知道是假的東西】，這說的還以為是自己呢。
青樹還準備和夏油傑說些什麽，忽然看到上方的入口處站了一個黑色的身影。
隔得遠了一點，青樹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，只不過對方擡手一動，青樹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覺了。
黑影擡手，一個小小的黑色漩渦出現在他的手指尖上，然後猛然朝著他們兩個人沖了過來。
青樹嚇得把夏油傑往後一拉，趕緊閃避了過去。
漩渦沒有擊中他們兩，也沒有擊中任何一個人，但是玻璃碎掉的聲音卻很古怪地響了起來。
周圍一片的黑暗像是玻璃球一樣碎了開來，絲絲光亮從外面透了出來。與此同時，青樹和夏油傑兩個人也一起摔到了地上。
失去了所有的黑暗，這其實只是一間很簡單的房間，也不知道剛才那是誰弄出來的古怪。
黑影慢慢走了過來，嗤笑聲中帶著狂傲：“嘖嘖嘖，傑，還要老子來救你啊，等會可要給我買風味之家的蛋糕吃啊。”
夏油傑扶起青樹，臉上也是開朗的笑容：“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，悟！蛋糕而已，我買！”
青樹也隨之望過去，但是看著對方那雙亮得可怕的藍眼睛，心中忽然一悸。
五條悟就這樣，盯著青樹，一步一步地朝著對方走過去。
青樹本能嚇得往夏油背後躲了過去，這下夏油也看出來五條的不對勁，擡手攔了下來：“悟，怎麽了......誒，你身上的傷倒是都好了。”
五條悟頭也不回地說道：“哦，老子學會了反轉術式。”
夏油傑一驚，本能性地回頭去看青樹，卻見對方臉上也是有難得的恐懼之色。
五條悟一下揮開夏油傑的手，瞬間閃到了青樹的身前，單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，觸感不對，他還側眼看了一下。
青樹的表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。
夏油傑趕緊上手攔住：“悟，你這是幹什麽？”
五條悟側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，嘴上露出一抹笑容，他說：“老子就說，這個小騙子三言兩語就會把你又騙過去了。”
夏油傑著急地說：“不管怎麽樣，悟你先放手吧，青樹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。”
五條悟收斂所有的笑容，只盯著青樹：“他不是想要見天元嗎？老子這就是打算送他去見啊。”
說完，他渾身的咒力一下子爆發開來，剛才還恢覆如初的房間一下子又瞬間裂了開來。
原來這間簡單的房間也只是用來迷惑人的。
所有裂開的木板漂浮在空中，青樹掙紮著往那邊房間外面看過去，最後面一層，富貴堂皇，倒像是所謂的天元大人所居住的地方了。
“六眼。”第四種聲音突然響了起來，不是他們三個人說的話。
蒼老像是樹枝摩擦過的聲音，難聽得讓人想要皺起眉頭。
青樹被五條悟掐著脖子，沒有辦法回頭看。但是五條和夏油倒是把來人看得清清楚楚。
說是人嘛？這長得也不是很像人了，像是一段樹根被削得四四方方，皺紋倒像是年輪，勉強能夠看得出來哪邊是眼睛，哪邊是嘴巴。最像人的地方居然得是對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了。
夏油傑皺眉看著對方，心中揣測，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天元大人，居然是長這個樣子的嗎？
五條悟微微側頭看著來人，手指微松，青樹也落到了地上，差點就要摔倒了。
“呦，天元啊，你長得也太醜了。”笑得既沒有禮貌也毫不客氣的人是五條悟。五條笑完了還扭著青樹回頭看，“這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天元嘛？你快看啊。”
青樹看著對方居然長這個樣子，內心也有一些吃驚。
和青樹對視，對面的天元看起來也有一些古怪，其他人看不出來，有六眼的五條悟當然看得出來。
白發少年壓著青樹的肩膀，笑嘻嘻地開口：“原來想要見面的不僅僅是你，天元也很想見你啊。”
青樹不覺得對方在撒謊，便也古怪地看著天元大人：“我這樣一個普通的人，為什麽天元會想要見我呢？”
夏油傑站在一旁也覺得奇怪，按理來說天元把所有結界裏面的事情都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，如果知道有人想要殺自己，也不應該會是這種狀態啊。
這種期待，又害怕的情緒甚至他都能感受得到。
五條悟一手搭在青樹的脖頸上，對著天元說：“你看看你，非要人家的妹妹當星漿體，把我們弄得這麽狼狽。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有笑容，但是眼神裏面確實一點感情都沒有。
青樹忽然開口：“難不成天元這個樣子，是因為沒了星漿體同化嗎？”
五條悟盯著對方搖搖頭：“不對，天元身上很穩定，好像剛剛才同化過......”
不知道看到了什麽，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可怕萬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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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，但是遠處的那一個紅點卻是只遠不近。
天內青樹心慌得厲害，那把大刀分量又不輕，他單手抵在夏油傑的脖頸上，拿久了都有些發抖。周圍又是一片黑，要不是旁邊還有一個熱乎的身體，他怕是嚇得都不敢動了。
他盯著那紅點，緊緊閉了一下眼睛才睜開，感覺自己都有些頭暈了。
青樹有些焦急地說道：“你怎麽走得這麽慢！”
夏油傑被說得一楞，他要是想三兩下就到那邊了，還不是為了顧及青樹啊。還拿刀抵著自己？夏油傑感受著對方顫抖的幅度，還想擡起手扶一下對方。
可是手擡了一下又放了下去。夏油傑閉了一下眼睛，心裏還有一些氣，他想：自己不能再這樣慣著對方了，哪有人質還幫忙扶刀？！
青樹在腦中呼喚小助手：【能不能專門讓我看清楚這周圍的環境，這我完全看不清啊。】
但是過了好久，小助手都沒有回應。
青樹還以為對方是忙，便打算放棄了。但是過了一會，小助手又上線了：【你剛才叫我了？】
青樹楞了一下，但還是趕緊把自己剛才的需求又說了一遍。
小助手說：【等一下我查一下......不好意思，沒有這個功能。】
雖然是電子音，但是青樹也聽到了其中的歉意。
本來也沒有抱多大的期望，青樹也只好嘆了一口氣放棄，小助手仿佛也嘆了一口氣問道：【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夠結束這場游戲呢？】
青樹盯著黑暗中的一個點，過了很久才默默回答：【應該，會很快了吧。】
小助手不明白，又安靜了下去，估計還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吧。
心中不安穩，周圍又是一片漆黑，青樹一個不當心，差點就腳滑摔了下去。
夏油傑趕緊撈住對方。
雖然周圍一片漆黑，但是兩人現在的姿勢要是看得見，估計是狼狽得可以。
青樹摔下了幾個臺階，上半身卻被夏油傑撈在懷裏，離得近了，都可以聞得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，熏得青樹覺得有些惡心。
他手隨便一扶，卻摸到了對方脖頸上傷口。
有些血都凝固住了，但是粘糊的感覺卻去除不掉。
青樹趕緊站了起來，周圍看不見，便還是搭在夏油傑的手臂上。
剛才一手滑，大刀也不知道掉到那個角落裏面去了，瞬間沒有可以威脅對方的武器，青樹只能幹巴巴地說著：“不準亂動，乖乖跟我下去，不然我可要你好看。”
周圍一片漆黑，夏油傑也看不見對方，只能稍微拉近了兩人的距離，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才能夠勉強看得清楚對方的臉龐。
夏油傑嘲諷地開口：“你讓我好看？你怎麽讓我好看？”
兩人那樣近的距離，青樹又開始本能地瞬間柔和了下來。
他的右手在對方的脖頸傷口處輕輕地劃過，因為看不清，腦袋也湊了過去，呼吸之間的微熱之氣也灑到了傷口上。
夏油傑瞬間身體僵直，一動都不敢動。
青樹好像沒有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樣，柔柔地說道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不是故意的，你還疼嗎？”
夏油傑一把把對方推開，兩人瞬間分離開來，陷入了各自的黑暗之中。
青樹一下子就急了：“夏油傑，你是不是想逃跑了？！”
夏油傑當然沒有逃跑，雖然推開了對方，但是兩人的距離本來就近，想推開都沒能推開到多遠的距離。
也就幾米之外，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。
夏油傑擡起手捂著自己的傷口，剛才對方的呼吸都灑在上面，惹得自己後背上一身的汗水，導致現在自己四肢都有些僵硬了起來。
黑暗中的另外一個人在喊自己的名字。
夏油傑想捂住自己的耳朵，他想，這個人那樣壞，總是翻臉不認人，對他再好都是轉眼就忘的，幹嘛還要去哄著他？！
剛才還拿著刀抵自己脖子呢，現在喊自己名字有什麽用？！
青樹看了喊了對方幾聲都沒有回應，就知道對方不是跑了就是故意不回應自己，便也喪喪地嘆了一口氣。
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得見，青樹只能自顧自地說道：“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幫我的，算了，你想走就走吧，我自己一個人唄......”
話還沒有說完，忽然就被攏入了一個懷抱，熱熱的，帶著血腥味。
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青樹有些頭暈，本能地把對方往外推：“太難聞了......”
結果對方攏得更加緊了，脖頸處突然傳來一陣疼痛。
不是特別厲害，但也讓青樹皺起了眉頭。
這個地方巧得很，不就是剛才自己用刀抵著夏油傑的地方嗎？
青樹呼吸急促了幾分，悶聲問：“你這算是消氣了嗎？”
夏油傑右手把青樹一整個攏在懷裏，頭埋在對方的肩窩處，左手卻往下摸到了對方的手腕處，順著手臂上的血漬慢慢往裏面摸了進去。
夏油傑閉上了眼睛，內心卻恍若沈入了一片深淵。
他幾乎是放棄一般地低聲問：“是我的血難聞嗎？可是我的血都流到你身上了。”
青樹躲了一下：“你別再往裏面摸了......”
夏油傑輕笑了一聲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。但是環抱著對方的動作卻一點都沒有松開，他嘆了一口氣，懇求一般地說道：“青樹，我最後一次懇求你，請你再相信我一次吧。”
青樹沒有說話。
雖然知道對方就算嘴上答應了，最後也不一定就會相信自己，但是，要是對方現在一句話也不說，夏油傑還是不開心。
“說話。”他冷著嗓音，逼迫著對方說出自己想聽的答案。
青樹眉心跳了一下，他說：“你聽我的話，我就相信你。”
夏油傑疲憊地無話可說了，自己還不夠聽話嗎？他還要怎麽樣聽話？
他把青樹攏得更加緊了，細細嗅聞著對方身上的味道，他說：“等這件事了結之後，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。”
青樹一邊聽著對方的話，一邊微微抗拒著對方的動作。這個動作過於親密了，他有點不太舒服。
他問：“什麽事情，你現在就說吧。”
夏油傑蹭著對方脖頸上被自己咬出來的痕跡，想要把內心的話一口氣說出來，但是現在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好時機，還是等之後再說吧。
對方不說，青樹也不急，他推了一下夏油傑，更加毫不客氣地使喚起來：“現在，帶著我往那邊去吧。”
青樹指著那泛著紅光的地方。
夏油傑微微嘆氣，摟著青樹就往紅光處跳了過去，但是接連飛躍過去幾十米，紅光處卻一點都沒有靠近。
沒一會，兩人也反應過來其中的古怪之處。
夏油傑趕緊帶著青樹往上方的入口處趕了過去，但是就和紅光一樣，只遠不近，永遠接觸不到。
夏油傑皺眉：“看樣子，我們是被困在這裏了。”
說到這裏，他又想起之所以選中這扇門，不就是因為五條悟發現家入硝子曾經來過這裏嗎？難道硝子也被困在這片黑暗裏面了？
青樹看了周圍一片黑暗，一點聲音都沒有。
他想會不會是自己弄錯了，這扇門他們是跟著那位名叫硝子的同學追蹤而來，當時他以為安全的門代表著就是天元的門，結果沒有想到裏面居然是這副樣子。
難道說，這扇門後面不是天元嗎？
可是現在，都到了這裏，出也出不去，下面也沒有辦法到達。
“黑暗，是可以擾亂人的五感的。”青樹輕聲說道，他的眼眸還盯著下方的紅光，“或許，下面的紅光其實只是我們的幻覺，腳下的階梯也只不過就是我們的幻覺。”
夏油傑聞言感受了一下腳下，確實，說是階梯只不過就是因為剛入門的時候看到了一小段樓梯，但是現在完全步入黑暗之中，已經完全看不清了，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階梯了。
夏油傑看看下方，又看看上方，如果是一些心智不堅定的人，這下一定慌了心神，要麽趕緊往下面跑，要麽趕緊往上面跑。
估計就是想要這樣耗盡闖進來的人。
不管如何，夏油傑回想了一些自己曾經收服過的咒靈，也許這一個就可以用的上了。
他擡起手，三條形狀古怪的魚冒了出來。
渾身是紅色的鱗片，頭部上方有一小塊肉球，形似燈籠，泛著微微的光芒。表面上只有一只扁圓的眼睛，但是一張大嘴裏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。
雖然咒靈一般來說都是奇形怪狀，形狀惡心的，但是也有一些咒靈是很具有特色的。
所以就算現在這咒靈長得醜陋，但還是能夠稍微分辨得出來。
青樹有些不確定地說道：“這是，安康魚嗎？”
夏油傑都有些意外：“你能夠認得出來啊。”
他解釋這是當初和五條悟某一次去海邊祓除咒靈的時候收服的，海邊的漁民對海、對海裏面的生物感情覆雜，一般來說不會產生這種特別像安康魚的咒靈。
但是也許是這個咒靈腦子不太好使，本來兩人的任務都完成了，結果這三條小魚就這樣慢悠悠地從深海裏面游了出來，在兩位咒術師面前晃了一圈又游走了。
當時兩位少年相互一對視，這咒靈實在是醜得出奇。醜的就先算了，醜成這個樣子的，一定要帶回去給高專的同學老師們一起看看啊。
所以當時夏油傑就先收服了下來。
一直以來這個咒靈沒有又醜，除了造成一點眼睛傷害，沒有任何作用，所以夏油傑幾乎都忘記了它，也難得這個時候想起來了。
安康魚本身帶有的光也不是特別亮，往周圍看過去，一片空虛，什麽都沒有。
青樹再往下一看，果然什麽階梯都沒有，兩人空空蕩蕩地漂浮在空中。
結果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，兩個人瞬間往下面跌落下去，一整個失重完全沒有辦法控制。
夏油傑想要召喚虹龍，結果才想起來虹龍已經被伏黑甚爾砍斷了。
原本以為會一直跌落在最底層，結果除了那種不斷下墜的失重感，什麽都沒有。
就這樣在空中不停下墜著，過了一會，青樹和夏油傑都覺得無聊了。
青樹心中生出了一些古怪：“真是奇怪，我們剛才看不見的時候還能好好站在那邊，為什麽看見了卻反而掉下來了呢？”
夏油傑指揮著安康魚趕緊跟上，但是發現那三條小魚一點動作都沒有。
如果咒靈沒有動作，那就代表著其實他們兩個人其實一點都沒有移動過嗎？
夏油傑把內心的分析講個青樹聽。
青樹感受著耳邊流動的風速，輕聲說道：“我們剛才是看到腳下其實沒有階梯的時候摔下來的，因為看到了，所以知道沒有。沒有了階梯所以知道會往下跌下去，所以便往下墜落，但是實際上並沒有。”
夏油傑見過的咒靈要比青樹多得很，他分析：“所以，這裏其實是根據我們自己的心中所想而變化的。”
青樹說：“可我想著周圍亮起來，它也沒有亮起來啊。”
夏油傑有點被可愛到了。他解釋：“必須是你真正相信才能夠生效的。我們現在都知道周圍是假的了，所以要相信明明知道是假的東西，這也太難了。”
剛說到這裏，他的笑容就僵住了。
【要相信明明知道是假的東西】，這說的還以為是自己呢。
青樹還準備和夏油傑說些什麽，忽然看到上方的入口處站了一個黑色的身影。
隔得遠了一點，青樹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，只不過對方擡手一動，青樹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覺了。
黑影擡手，一個小小的黑色漩渦出現在他的手指尖上，然後猛然朝著他們兩個人沖了過來。
青樹嚇得把夏油傑往後一拉，趕緊閃避了過去。
漩渦沒有擊中他們兩，也沒有擊中任何一個人，但是玻璃碎掉的聲音卻很古怪地響了起來。
周圍一片的黑暗像是玻璃球一樣碎了開來，絲絲光亮從外面透了出來。與此同時，青樹和夏油傑兩個人也一起摔到了地上。
失去了所有的黑暗，這其實只是一間很簡單的房間，也不知道剛才那是誰弄出來的古怪。
黑影慢慢走了過來，嗤笑聲中帶著狂傲：“嘖嘖嘖，傑，還要老子來救你啊，等會可要給我買風味之家的蛋糕吃啊。”
夏油傑扶起青樹，臉上也是開朗的笑容：“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，悟！蛋糕而已，我買！”
青樹也隨之望過去，但是看著對方那雙亮得可怕的藍眼睛，心中忽然一悸。
五條悟就這樣，盯著青樹，一步一步地朝著對方走過去。
青樹本能嚇得往夏油背後躲了過去，這下夏油也看出來五條的不對勁，擡手攔了下來：“悟，怎麽了......誒，你身上的傷倒是都好了。”
五條悟頭也不回地說道：“哦，老子學會了反轉術式。”
夏油傑一驚，本能性地回頭去看青樹，卻見對方臉上也是有難得的恐懼之色。
五條悟一下揮開夏油傑的手，瞬間閃到了青樹的身前，單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，觸感不對，他還側眼看了一下。
青樹的表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。
夏油傑趕緊上手攔住：“悟，你這是幹什麽？”
五條悟側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，嘴上露出一抹笑容，他說：“老子就說，這個小騙子三言兩語就會把你又騙過去了。”
夏油傑著急地說：“不管怎麽樣，悟你先放手吧，青樹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。”
五條悟收斂所有的笑容，只盯著青樹：“他不是想要見天元嗎？老子這就是打算送他去見啊。”
說完，他渾身的咒力一下子爆發開來，剛才還恢覆如初的房間一下子又瞬間裂了開來。
原來這間簡單的房間也只是用來迷惑人的。
所有裂開的木板漂浮在空中，青樹掙紮著往那邊房間外面看過去，最後面一層，富貴堂皇，倒像是所謂的天元大人所居住的地方了。
“六眼。”第四種聲音突然響了起來，不是他們三個人說的話。
蒼老像是樹枝摩擦過的聲音，難聽得讓人想要皺起眉頭。
青樹被五條悟掐著脖子，沒有辦法回頭看。但是五條和夏油倒是把來人看得清清楚楚。
說是人嘛？這長得也不是很像人了，像是一段樹根被削得四四方方，皺紋倒像是年輪，勉強能夠看得出來哪邊是眼睛，哪邊是嘴巴。最像人的地方居然得是對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了。
夏油傑皺眉看著對方，心中揣測，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天元大人，居然是長這個樣子的嗎？
五條悟微微側頭看著來人，手指微松，青樹也落到了地上，差點就要摔倒了。
“呦，天元啊，你長得也太醜了。”笑得既沒有禮貌也毫不客氣的人是五條悟。五條笑完了還扭著青樹回頭看，“這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天元嘛？你快看啊。”
青樹看著對方居然長這個樣子，內心也有一些吃驚。
和青樹對視，對面的天元看起來也有一些古怪，其他人看不出來，有六眼的五條悟當然看得出來。
白發少年壓著青樹的肩膀，笑嘻嘻地開口：“原來想要見面的不僅僅是你，天元也很想見你啊。”
青樹不覺得對方在撒謊，便也古怪地看著天元大人：“我這樣一個普通的人，為什麽天元會想要見我呢？”
夏油傑站在一旁也覺得奇怪，按理來說天元把所有結界裏面的事情都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，如果知道有人想要殺自己，也不應該會是這種狀態啊。
這種期待，又害怕的情緒甚至他都能感受得到。
五條悟一手搭在青樹的脖頸上，對著天元說：“你看看你，非要人家的妹妹當星漿體，把我們弄得這麽狼狽。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有笑容，但是眼神裏面確實一點感情都沒有。
青樹忽然開口：“難不成天元這個樣子，是因為沒了星漿體同化嗎？”
五條悟盯著對方搖搖頭：“不對，天元身上很穩定，好像剛剛才同化過......”
不知道看到了什麽，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可怕萬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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